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石红梅

石红梅 发表于 2013-11-13 20:16
越衣金翡翠 之
              藏真绿竹篇

    越衣金翡翠 之
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藏真绿竹篇

    之二十  雨园

    话说不觉时日，看看半月即过，杨君一早即与家中父母只说约得君书，便齐整整打扮干净出了门往君书家去，君书自在家中专候，却看杨君时，是着簇簇新浅浅绿窄袖袍衫，青幞头乌皮靴，腰上銙带侧系一玉，上一丝纹饰也无。两人就往庭轩而去，至庭轩时不过辰初，于是闲坐饮了一回冰杨梅汤，又吃了一回粉果点心，又旬刻绿竹方至。三人落座，遂起煎茶，然俗世茶轩，不过普通茶地，绿竹略试，未免乏味，亦不说破，与君书、杨君将饮了一回。杨君亦觉茶乏真趣，不若自家远矣，然颇可闲谈，于是各自忍耐。杨君、绿竹略相言语，两人就便约略相识。

    大暑愈盛，学里皆假，杨君常与君书相伴以邀绿竹。立秋，芜湖犹暑热。杨君约绿竹同往雨园，雨园于芜湖南，原系一官宦私宅，后因事而去，宅渐荒废，杨君族中人购得，因略僻静，平日亦无人去，不过些人打整。杨君就自备食盒，与绿竹同去。去得左近，绿竹只见白墙乌瓦，檐前飞燕，一色青碧石阶，进得宅中，满架荼蘼花虽已谢尽，然亦可想其盛时。过前厅入得后堂是池碧莲，原来这宅本依水而建，与芜湖西南莲湖只隔一带隋堤，远望去堤上杨柳拂风，间杂粉桃，虽非花时，亦见清景。杨君将闲人遣尽，又自池岸牵出一叶小舟，与绿竹行将去。

    时值巳正，薰风微拂，两人于小舟莲池深处，杨君自袖中取了一箫，便自竖吹起来，却是一曲《夏月莲风》，音声薰雅，若莲蕊初开，微风将起，所谓夏月莲初蕊，丽日玉人来。绿竹听得些时，杨君音罢道，“今日立秋，然长夏犹酷，惟莲花清曼，莲叶田田，颇解暑意，故此曲宜。我前数日因绿竹曾新制一曲，绿竹可愿听否。”绿竹问：“未知是何曲名。”杨君微笑：“听过便知。”遂竖箫乃音，却音微古雅，若春月竹林，将过黄昏，桃花妆台，间有思意。绿竹听了，低颈弄水不绝，未久音声渐止，杨君语道：“此曲新度，便名《傍妆台》的，未知绿竹可喜？”绿竹久而不言，只自池中折了一枝粉莲，手中拿了，也不则声。杨君又自袖中取了一长形紫檀木盒，递与绿竹，道，“暮春得遇，遂记于今，此系暮春遇后所制，前日始成，专遗绿竹。”绿竹打开看时，却是一丛紫檀木刻翠竹，绿竹接过也不道谢，绯红了脸，只将手中莲花与了杨君。两人就算相定。

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 石红梅  字（2013-11-16，晴，于江西九江浔阳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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石红梅

石红梅 发表于 2013-11-16 18:09
越衣金翡翠 之
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藏真绿竹篇

    越衣金翡翠 之
              藏真绿竹篇

    二十一 藏真

    还说杨君绿竹就算为定，秋去冬来，将将冬至，绿竹杨君相约往见藏真。两人一路往碧山寺而去，时万物萧疏，间有薄冰，行近西山，天微落雪，路侧些些泥泞，杨君绿竹遂相携手。冬至天寒，山中空寂，略无余音，只寒鸦微声，偶尔钟音清回。行近碧山寺雪越发大起来，竹叶间簌簌之音，绿竹道：“今儿冬至，倒好一场雪，虽略寒意，然真得趣。我记得碧山寺院内原有腊梅的，今想必开了，待见得哥哥，定要相赏一番，方不负今日之雪。”杨君笑道：“是见你哥哥的，还是看梅花的？”绿竹道：“见哥哥自然要紧，然哥哥亦爱梅的，一起相赏有何不好，哥哥再不怪我的。”两人说笑前去。

    近得碧山寺，只见积雪朱门，铜兽微白，石阶一路倒清了，垫些草垫，浅淡白黄，不难行走。绿竹道：“定是哥哥知我今儿前来，使人刚清过的，哥哥知我最怕雪滑，故恁些草垫。”正言语间，寺门开了，小沙弥法戒迎上前道：“阿弥陀佛，法戒见过绿竹，则位想必是杨施主了。藏真师兄有请，请随我来。”

    于是向寺内而去，一径浓雪萧萧，寺内竹木，绕过几楹修舍，至得一僧舍前，法戒顿步言道：“藏真师兄，杨施主已则里了。”说时绿竹已自先进舍门，道得声：“哥哥。”回头看杨君犹在门外，又道：“你怎还不进来？”杨君正犹疑间，一浑亮音声起道：“绿竹，你之杨君还未曾进得么？”话音未落，绿竹已执了杨君的手，进得里间。

    里间是一明两暗三间屋舍，满壁书卷，绿檀旧案，案上小小绿檀香盒，莲蓬形制，旁一香球悬于案侧，异香袭人。绿竹道：“恁香。哥哥，又是新制的麽。”说便打开香盒看时，却见盒内淡绿莲子形香丸若干，形制墨雅，隐隐馥郁，绿竹道：“呀，哥哥，则般样的香我还未曾试过呢，哥哥前日怎不送我些。”藏真笑道：“则末来就是要东西的麽，绿竹，你还未引见你之杨君呢。”绿竹不由面色绯红，道：“哥哥说的极是。杨君，则就我哥哥藏真，哥哥，则就是杨君了。”杨君却看藏真时，只见一青蓝衣僧者，龙眉凤目，神精气敛，虽不过十余岁，然行止间肃肃松风，间若闻音，知是极精于修者，不觉肃然。藏真微笑道：“快坐罢。”于是皆坐。

    遂闲谈了些家事，不过两家亲眷有无旧识类则。茶过数巡，时将近午，遂进斋饭，虽甚简素，然亦甚精。一时饭毕，绿竹道：“哥哥今日不要午课罢，现正风雪，又是冬至，你舍间后梅花想必开了，不如雪中赏梅的好。哥哥还有好酒，不要只是私藏，还拿出些来是。”藏真闻言不由莞尔，道：“早知你是必要看梅花的，遂了你的心罢。”说时就引杨君绿竹出了屋舍侧门。

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石红梅  字（2013-11-20，晴，于江西九江浔阳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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石红梅 发表于 2013-11-20 19:40
越衣金翡翠 之
              藏真绿竹篇

    越衣金翡翠 之
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藏真绿竹篇

    二十二 梅花

    还说杨君随藏真出了侧门，只见一木径曲曲向前，径皆尺宽，松木间隔而制，距地三寸，天色风雪，然至松木即化，竟不积聚。绿竹奇道：“哥哥，则雪则般怪的，怎落上松木便化，以前怎未觉得。”藏真道：“此乃天山火松，我去岁冬日往去探访友人携回，其妙处便在不沾冰雪，最拒寒气，若以之屋，便寒冬亦为暖室。你素来惧冰地行走，置于寻梅之地，最宜你的。”绿竹笑道：“世间竟有则般样松木，我竟不知者，甚麽时我也往一趟天山才好，多取回些，建一暖屋。”藏真道：“天山极寒，你向畏冷，恐半途便要折回呢。”绿竹道：“那般冷麽，那便算了，真无趣的。”杨君一旁听了对绿竹道：“那甚时我去取罢，全了绿竹心愿。”绿竹回看了杨君一眼道：“则末杨君是要为我取的麽。”三人说笑间已至梅前。

    杨君抬头看时，是好一大株梅花，于松木径处，长方花台俱以黄棕麻理石砌成，因薄雪故，石上数寸银白，梅花是都开了，淡蕊鹅黄，老树横枝，隐隐一缕幽香传来。杨君赞得声：“好香的梅花。”绿竹向杨君笑道：“这梅花可有年岁了呢，听哥哥讲，原是西山有名晋梅，据传是逸少来此手种，留存迄今约四百年了。原少人知的，只说是古梅，哥哥来了才将它砌的石台，每年花开我都与哥哥在此饮酒的。呀，哥哥，你的好酒呢？”藏真微微一笑道：“少停就见。”说时引杨君左向转至一亭前，亭上书着“梅亭”二字，杨君见了，细看半晌言道：“好俊的飞白。”绿竹笑道：“则是哥哥手书，自是好的，是人皆赞，只除俗夫不知。”

    三人就便亭间，锦席是早备下，因天寒故，锦席下设火松木隔，以为御寒之意。旁侧红泥小炉，另设酒则，杨君细看时，酒坛与俗间酒坛大异，竟若梅瓶，且以木制，瓶口亦以木封之，杯则皆古藤，依势而造，颇多野意。杨君奇道：“酒坛木制所见甚罕，未知是何酒也？”藏真微笑道：“是梅花酒，每岁以此梅树花萼专制，酒坛系丁香木制成，以丁香木虽不若丁香浓烈，然亦微有暗香，与梅清相和，自成一格，佐以野藤古杯，正成梅藤野趣，是最宜的，故有此造。虽不若绿竹所造梅酒之精，然亦具逸趣，是亦可取也。”绿竹闻言得意道：“哥哥也赞我的梅花酒吗，就费神些，也罢，明春再送哥哥两坛，只酒坛非木制了。”

    于是皆坐，泥炉上银制酒温，将古藤杯满置其间，酒热乃饮，梅花香清，丁香微浓，兼以古藤野逸，杨君不觉微酣。绿竹却不温酒，只于亭前取了梅花上雪，置于杯中一饮尽。杨君道：“天寒甚甚，绿竹则般酒饮未免寒意，还是罢了。”绿竹却道：“梅雪风清，最相得的，岂可轻易辜负。则磬口腊梅，梅色浓黄，伴红亭松木，要则般饮方得我心。”藏真微笑道：“绿竹则般惯的，也由她罢了。”三人尽兴而欢，至酉方散。

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 石红梅  字（2013-11-23，晴，于江西九江浔阳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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石红梅 发表于 2013-11-23 19:25
越衣金翡翠 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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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             藏真绿竹篇

    二十三 腊八

    却说冬至一过，忽忽便将小寒，虽未至年，然皆备之。绿竹并母自在家中准备，藏真还未归假，与绿竹并母言说往临川云游，年前即归。天寒冰凌，当真严冬，绿竹素来惧冷，只在家薰炉边腻着，不肯出去，便杨君音翰，也说待些时罢。看看便是腊八，天色大雪，绿竹母将黄米、白米、江米、小米、菱角米、栗子、红江豆、去皮枣泥等物合水煮熟，外用红桃仁、杏仁、瓜子、花生、榛穰、松子、白糖、红糖，葡萄等以作点染，并用莲子、核桃、桂圆、白果、青丝、玫瑰等，是腊七晚洗泡拨拣干净后夜半煮炖至腊八始成。

    绿竹并母一早便食的腊八粥，杨君来翰，谓腊八节假，街市熙攘，虽此，亦可往雨园煮雪，绿竹素喜静，便应下了。辰时过，杨君来接，两人出门，天甚寒凉，绿竹一路只是捧着手炉。到得雨园，杨君指园内人都散了，与绿竹相携往的后堂池侧，莲梗是皆残败，水色灰暗，对岸杨柳桃树只乌黑枝干，些些积雪，杨君自带酒饮，另食盒置办酒菜，天时尚早，亦未便饭。杨君绿竹池侧扫了雪，空地坐着，杨君又于后堂寻出一整套茶器，小小炉火，将雪至于瓶中，就烹煮起来。两人饮毕茶，于庭中闲走了一回，方始午膳。绿竹看酒菜时，却不过四样家常，都是绿竹素喜的——梅干菜烧肉，干煸豆角，干煎鱼，酸菜笋丁，另一个粟米羹，妙在粟米羹竟有菠萝余味，绿竹大奇道：“则汤做法可是未见，竟菠萝汁的，倒别具风味。”杨君见绿竹喜欢，得意道：“则汤是我亲手所做，就为绿竹喜食菠萝故。腊月菠萝本极难寻，是夏月有人由南携来所储，说来储至冬日本极费事，是以沸水煮过瓶中密储于窖中，方现能得，确些不易的。”

    两人饮食后，往后堂中摆了棋局，手谈了一回，绿竹道母于家中定必悬想，还早归家才是。于是着人收拾过了，便相归家。

    绿竹母于家中正准备腌腊风干诸物，绿竹归家遂相助力，好弄了一晚，不过将鱼、肉洗净，上抹细盐花椒，盆中翻盐待数日后挂竹节风干，是二十余日后即可烹制的，正好年节时用。又秋时腌制雪菜、芥菜新成，于是开缸。绿竹素不谙厨事，然年事略长，诸事留心，问起母亲，母遂告知是将“雪菜、芥菜、白菜成时于净，切条状置净缸中，以面擀杖捶实，巨石洗净压其上，注入煮沸白萝卜汁（白萝卜勿入，只汁即可），木盖以合，月余即可食”之类闲话，遂过腊八。

              石红梅  字（2013-11-27，晴，于江西九江浔阳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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石红梅

石红梅 发表于 2013-11-27 20:10
越衣金翡翠 之
              藏真绿竹篇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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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   二十四 蜜橘

    还说腊八一过大寒将至，一日风寒将浸，绿竹与母正于家中准备年节之物，忽听院外有人叩门，绿竹打开看时，却一中年仆役，道是送家书者。绿竹见是藏真手书，遂付了仆役脚力钱，仆役谢过自去了。绿竹关了院门共母看时，却是一封短翰，上书——

    母亲大人膝下：
    风雨寒甚，近日暴雪，未知芜湖如何，母与绿竹俱安否？愿温炙添衣。儿数日将归，勿念。不一一。
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儿 藏真 谨禀

    绿竹并母见悉此信，知藏真数日将归，加倍忙起来。时至大寒，当真风凛，芜湖暴雪，家家闭户，绿竹共母亦闭门围炉而坐，绿竹母于炉上做着蛋饺诸物，风声凛冽，棉帘亦不禁寒。绿竹素来畏冷，只捧着手炉坐着，时又帮忙添着炭火。外间窗台积雪将尺，绿竹与母言到：“恁暴雪天，不知哥哥几时归得，说来今年是真天寒，往年从不则般冷的。”母笑道：“恐就要归了。”正说话间，外间传来门环之声，母道：“绿竹开门罢，只怕就是你哥哥呢。”绿竹忙自暖席起身，开院门看，可不正是藏真，姜黄棉服，眉间还些雪的，藏真牵马至马槽，又自鞍侧卸下两小竹筐，上盖稻草的，去地窖放了，方进的屋。

    藏真进屋先见过母亲，问了寒暖，绿竹母着其赶紧换了衣服，绿竹加了暖炭，藏真坐下，笑道：“母亲在家每日辛苦，绿竹还好罢。今冬真天寒的，不说芜湖，就临川一路行来，皆是冰雪，倒是明春收成或当好些，算还不错。临川风物尚佳，我此去专往的逸少洗墨池，墨池犹存，珠井尚在，临池为书，是为风致，也则罢了。另母与绿竹皆好蜜橘，临川本地产南丰蜜橘颇甘，秋末篱落丹碧累累，闽广所产逊其甘芳，若藏地窖可至来春。我于临川携来两筐，与母并绿竹试尝。临川另有黄栀子名甚著，花开浓香，重瓣似玫瑰，可为茶香料，果亦可为染料，绿竹素耽于此，我此番携来种子，绿竹种些罢，以后或可用得。我于碧山寺亦种些，好为茶用。”

    绿竹听了谢过不提，于是又叙了一回临川风土及近时芜湖异闻，绿竹母与藏真准备酒食，三人围炉席坐，过的大寒。

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 石红梅  字（2013-11-30，晴，于江西九江浔阳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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石红梅 发表于 2013-11-30 19:33
越衣金翡翠 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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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   二十五 清竹

    忽忽已过新年，绿竹杨君学余相伴，倒甚相得，上巳踏青，山野皆客。学中诸人相约往去莲湖隋堤，君书邀了绿竹杨君同往，于是皆去。仲春方过，桃花犹艳柳拂风，一众学子皆着白衫，莲湖莲叶尚未长成，不过残梗，然绿水青岸，白杨碧荫，隋堤尽处是清竹寺。清竹寺沿堤而建，于莲湖雨园间。虽是小寺，然闹市取静，景致颇佳，平日香火亦尚能为。君书与清竹寺方丈相识，遂皆进得寺中。诸人随喜了些香火钱，于寺中寻了一清净地正好临水，又生着些淡竹的——清竹寺不负寺名，竹是随处种些，虽不成林，妙在有清逸之意。众人就便水边席地，君书又去找相熟僧人要来茶炊诸物，一时烹饮起来，君书笑道：“上巳清节皆尚流觞，今日非酒则茶代之，不若赋诗，各作七言，也还有趣。”就便说定，各人自思。绿竹却只与杨君赏着淡竹，时方季春，水侧淡竹色微黄绿，不远处桃花正盛，微风拂过，桃花香落。刻时将过，君书催卷。人皆言道，既是君书命题，自当先卷以为众观方是。君书也不推辞，就先交卷，却是——

    浓春草长雨莺啼，柳绿桃红艳艳溪，好景和风菲落絮，一年春事约南堤。（君书）

    大家看了，都道罢了，一时众人所做悉皆阅过，只余绿竹，绿竹淡淡一笑，提笔写了，是——

    清竹寺里白衫客，桃花灼灼一时夭，漱石泉壶将试水，半日浮生说梦桥。（绿竹）

    众人看罢，都道清雅非常且极贴切，所谓桃花灼灼，一众白衫，竹下花间原梦客，绿竹此则最为行里，遂皆推绿竹为首。绿竹以茶代酒谢了。午时将过，方丈请众斋饭，不过几样简单素食，然于平常中颇得清朴之意，绿竹倒觉别有滋味。方丈阅过众人诗章，亦深赞绿竹。学子们又于寺中闲散了一回，便出寺各自归家不提。

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石红梅  字（2013-12-4，晴，于江西九江浔阳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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石红梅

石红梅 发表于 2013-12-4 19:50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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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藏真绿竹篇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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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   二十六 春暮

    上巳不过几日，杨君言往黄山，说是与其兄同往，遂行别过绿竹。杨君既去，绿竹每日学里归家就便随母亲侍弄花草，或往藏真处饮茶。正是谷雨方过。春气秋感，绿竹平日本来少病，然则载暮春竟早梅雨，湿漉漉的，又些潮热，绿竹贪凉，黄昏减了些衣，竟有些风感起来，连着几日不见好，于是学里请假，绿竹母知不过寻常小症，也未着意。藏真知绿竹病了，专回家探望了一回，开了个方子，左不过金银花、连翘、桑、菊煎了服下，又与绿竹些寺中种的薄荷，说是以薄荷煎取药汁候凉，取粳米适量加水煮粥，待粥将成时，加入薄荷汁及适量冰糖稍温即服，得汗最佳，最宜风感的。绿竹试了，不几日果然痊愈。只时感才好，略些无力，心下就恹恹的，暮春将罢，院内荼蘼花是皆开了，漫天的白，且亦浓香，绿竹每日晨起将花上露水收集了，置于瓶中，腻发好用。

    就将立夏，绿竹则日刚觉好些，在房中习书，却听外间有人叩门，开门看时，却是杨君的老家人阿二。阿二见了绿竹，行了个礼，只说道是杨君派来送信翰并小礼的，说时自袖中取了信翰，只见是一净白素笺，嫩黄丝带扎着，上一管翠色淡竹的，丝结甚是小巧。绿竹见了些些喜欢，阿二又自身后取了一小竹筐，说是极嫩笋干并些蕨菜的，系杨君专着带来。又道杨君立等回信，午后便着赶回黄山，现下是先告辞，还回杨家报信，午后来取信即走之类的话。绿竹与了阿二些赏钱，阿二自去不提。

    绿竹回房打开小札看时，却是几行行楷，虽较藏真远不相及，倒还有些笔意，浓淡墨色间尚算清朗，小札笔致——

      暮春杂花，百里相隔，归尚旬月，思心感怀。怅书，不一一。杨君

      又启：奉蕨、笋若干，夏将近，雨甚，未知如何。

    绿竹看罢，不由些些怅惘，知杨君旬月将归，又些欢喜。思得片晌，选了一纸绿蔷薇色的小笺，将墨色浓淡了，写的回札，却是一则七古：

      则末春愁难遣麽，遣道春愁愁更多，荼蘼不解漫天白，陌上闲闲缓缓轲。（绿竹）

    绿竹写毕，将小笺折过，又去后院剪的一枝荼蘼，浓艳的白，花繁枝密的，附于札侧，待阿二午后来时交代了。阿二接过小札往黄山回复不提。

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 石红梅  字（2013-12-7，晴，于江西九江浔阳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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石红梅

石红梅 发表于 2013-12-7 19:00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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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   二十七 归聚

    次日便是立夏，薰暖，绿竹早经病愈，见天时甚佳，拿了自制的荼蘼花露腻发。才将发洗净，腻的荼蘼露还未大干，绿竹在花架下坐了拿本书闲看着。院外有人叩门。绿竹心道，则将午饭时光，可是谁来，不早不晚的。就去开了门，门外却并无人，想必哪家孩子淘气罢，绿竹正欲关门，却闻得一声道：“绿竹。”绿竹听音再看，却是杨君立于门外。绿竹奇道：“不是旬月方回麽，怎则早晚？”“昨阿二酉时方回山寺，我见你小札，今早便急回赶，才到的。”杨君说了，额上沁着汗，看着绿竹。绿竹不觉红了脸，自袖中取了粉红绢帕，上绣着梅花的，与杨君道：“则般热的天，可急甚麽，就则般赶回来。山寺清静，景致也还罢了，又有兄长一起，再半月也没甚的。”杨君接过绢帕，擦了额上的汗，也不将绢帕还与绿竹，就收在袖中了，绿竹也不则声。

    两人对看些时，杨君微笑道：“不请我进来麽。”绿竹倒笑了，“则末进来罢，母亲才出去半刻，总还要半个时辰才回，你坐坐罢。”杨君听了绿竹的话进了门，两人就坐在荼蘼花架下。杨君取出一长方紫檀木盒递与绿竹，绿竹打开看时，却是一方徽砚，砚质温润，色泽青绿，莹腻细密，器颇古拙，砚侧素无纹饰，贮水深凹，砚面纹理，砚背浓雪红梅。绿竹轻抚，觉坚润细洁，叩则玉德金声，不由赞道：“好龙尾砚。”杨君微得意道，“还有一物。”说时自袖中又取了一紫檀小盒，是四锭徽墨，当真丰肌腻理、光泽如漆，另有浓香，竟梅、麝、沉之味。墨三面纯素，一面红梅，却并无字。杨君道：“以绿竹爱梅故，此砚墨专选红梅，梅花清味添诸麝、沉，想当绿竹心意。”

    两人坐的片时，绿竹发将干了，遂将银背梳梳发，杨君调笑道：“不若我来梳罢。”绿竹薄嗔将银背梳打将杨君道：“可不许则般涎皮涎脸的，好生坐着。”杨君笑了：“哪里涎皮涎脸了，又无旁人，有何不可。”然虽则般说，还是好生坐了，只看绿竹而已。绿竹发梳毕，与杨君道：“只管在则里，家里想必惦记，你也该回了，明儿再来罢。”杨君听了说：“也是，则时辰了，是该回了。”自归家不提。

    次日依旧前来，又过得两日，绿竹依旧学里。将近小满，文社中人皆曰续社，君书便推绿竹。绿竹与杨君商量雨园荼蘼正好，不若开荼蘼社，就商量定了，约说小满起社。

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 石红梅  字（2013-12-11，晴，于江西九江浔阳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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石红梅 发表于 2013-12-11 19:45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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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   二十八  花宴

    小满那日倒好个天，正是淡荡风光天色碧，一池柳色谢薰君。文社中人皆来赴会，杨君着雨园中人悉数收拾过行皆散去，又提前置办了几十样酒食，安排在雨园荼蘼架下条案前，并些琴棋之物，以备闲耍，绿竹也自帮忙不提。还说众人皆至，各自席坐，绿竹言道：“既是荼蘼社，就开个题目，今日酒会，总行个酒令，每人先饮一盏酒，掷个骰子，按点数数至人抽个签儿，依签而行。行令时有荼蘼花堕酒盏者，当浮一大白以为谢花之意。至于监令者，说不得就绿竹了。”众人皆诺。

    于是各饮了一盏，还是苏晋奇道：“则酒好香，竟似荼蘼之味。”众人闻听，又细品了一盏，皆称的是。杨君闻言笑道：“则本就荼蘼酒的，是先将木香研末投入坛中密封，至饮酒时开坛取酒，又以在荼蘼架下，酒香荼蘼，故有此味，若将荼蘼花瓣取些置于酒中，更添花蘼。”苏晋听罢道：“如此倒是入些花瓣的好。”众人都笑了。

    于是依次行令，便自绿竹始，绿竹先掷骰子点数是五，数数便是君书，君书笑道：“怎生总是我先，别是捉狭罢。”笑着自签筒抽了个签，众人看时，却是“令狐梦冰”， 文曰“令狐梦立冰，冰下人与语。得此令者饮酒三盏，以助众宾之欢，并点男女各一，饮酒一盏，并言诗词古语一，语宜风流事也。”君书见令微笑不语，只绿竹先绯红了脸，众人皆笑，道：“则个最是有趣。”便皆催君书择人。君书笑饮三盏道：“那就只绿竹杨君方宜。”众皆拍手，杨君看着绿竹，绿竹却不则声，杨君饮了酒，道得声：“陌上花开，可以缓缓归矣。”就自坐下，绿竹却不肯说，道：“则个不好，竟专门捉弄我的。”众人笑道，“则令可绿竹自选的，你又是监令者，可怪不着旁人，还饮了酒说罢。”君书亦笑，道：“绿竹再不肯说的，说不着还我则梦冰的替说了罢——洞房昨夜停红烛，待晓堂前拜舅姑。妆罢低声问夫婿，画眉深浅入时无？”

    说罢大家哄笑，君书又着杨君替绿竹饮了门盏，君书便掷骰子是三，数至苏晋，苏晋抽签却是“渊明赋诗，菊花真名士，饮酒聊自之。得令者饮酒一盏，为菊花诗一则，不能为者罚酒三盏，诵陶诗一篇，以为此令。”苏晋看了，笑道“则末我还是罚酒三盏诵陶诗罢。”众皆不许，说断不可则般便宜了苏晋。结果是苏晋现做一则——

    碧色天将暮，秋寒绿艳枝，诗清霜紫菊，重节未将时。（苏晋）

    又饮了门盏，则方罢了。

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石红梅  字（2013-12-14，阴，于江西九江浔阳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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石红梅

石红梅 发表于 2013-12-14 19:44
越衣金翡翠 之
             藏真绿竹篇

    越衣金翡翠 之
              藏真绿竹篇

    二十九 画眉

    于是依旧行令，苏晋是掷骰子，刚刚轮到宋素，抽个签儿却是“德秀弹琴，欣然酌春酒，山水挥手间。得令者琴音一曲，酒则三盏，渊明陪之。”宋素笑道，“幸非作诗，音琴虽不擅长，也则罢了。”于是苏晋陪饮了三盏，宋素抚了一曲暮春，完了则令。再掷却是杨君，杨君抽了签，众人都说要瞧，还是君书手快，于众人手中抢了过来，看了边笑边道：“今儿可真巧了，竟比我的还要准些。”苏晋素来最爱玩笑，闻言一把夺了将来，说道：“且我瞧瞧。”才看便笑了，说道，“则可是从没有的巧法，”说得君书越发笑了，杨君却只看了绿竹，苏晋管自道，“可是最宜杨君的了，绿竹且听——”绿竹不觉有些脸红，着急道：“抽得甚麽则般笑，拿来我瞧瞧。”说时便过来抢，苏晋却躲在君书身后，念起签来：“桃花美人意，眉妩京兆家。杨君的是张敞画眉。得此令者宜画眉妩，得令者自饮一盏，众人陪饮一盏。则末大家还是皆饮了罢，倒是要看看今儿杨君画的是柳叶还是小山。快寻人拿笔来，我可要好生看着，断不错过的。”说得众人齐笑起来，杨君也微笑了，只看绿竹不语。绿竹闻听转身就要行去，说道：“可不玩了，今儿竟专打趣我的。”君书却拉住了绿竹袖襟，道，“今儿你与杨君是东，断没有先走的理，不过玩笑罢了，走的甚麽意思。”旁人也都道罢了，绿竹则才归了坐。杨君遂饮了门盏，行起令来。

    还说众人依次行令，堪堪便至绿竹，绿竹心道：“今儿则巧，不知我抽个甚麽，别再被人取笑了去。”心下默念了念，抽了个签，掣在手里看时，却居然是“将军令，紫微薰风语，昌文则待君。得此令者主紫微文昌，自饮一盏，众当贺之，宜皆陪饮一盏。”众人看了都道：“绿竹文章主，自是无虚。如此宜贺。”于是皆陪饮了一盏。只绿竹奇道：“未知何以名将军令的，是真奇怪。”

    众人正笑闹间，隐隐园外有叩门音，杨君道：“是谁则般时来，我且去瞧瞧。”绿竹也遂起身同去。至得前庭，杨君开的门来，却见门外立的是位僧人，年二十许，相略清奇，精气盈溢，一望而知是精于修行的。那僧见得绿竹，合什为礼道：“阿弥陀佛，紫微薰风语，昌文则待君。则位想是绿竹了。”绿竹闻言道：“正是，未知法师所来何事？”僧微笑道：“为结缘一见，有言相送耳。所谓将军一令藏千古，文殊闻音自归心。绿竹斯世之奇，印世印心，惟愿紫微文昌，涅槃归途，缘结于始。善之善之，阿弥陀佛。”言罢又为一礼，道：“今日得见绿竹，深以为喜，另绿竹兄藏真处，请代致意，言故人相问候耳。”言罢飘然而去。

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 石红梅  字（2013-12-18，晴，于江西九江浔阳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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